次第用药论

人体幽微莫测,为世间至难琢磨之事物,是以人类在地球上虽然有数以百万年的生存史,人类科学技术发展到今天也颇为壮观,但是医生们对人类的身体的了解仍属一知半解,医学难题之多,令人数不胜数。

迄今为止,不仅患者数量极少的大量孤儿病尚未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案,就是常见病之高血压、中风、癌症、艾滋病、糖尿病等,亦令群医束手。我总认为,此一事实应令从医者汗颜知耻。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常有医生自以为是,目空一切,夸夸其谈。

既有不知深浅的西医斥中医为狗屎,亦有中医门派之徒以一孔偏见而以为自己所信奉的医派可包治百病,其余门派均为狗屎,更不用说某些半桶水都不到的江湖郎中,一面大言不惭,一面杀人无数。其用药之孟浪,实令人胆颤心惊。今撰此文,聊以自戒,亦以与二三同道共求进益。

古人云,肺腑而能语,医生面如土。即便是今天西医的诊断科学十分发达,这句话仍然是成立的, 迄今为止,我们医者招呼在病人身上的各种医药究竟是否真的是在帮助患者,尚存疑。抗生素之初出现,确实救人无数,及其滥用,也害人无数。降压药确乎能降 压,但是否能够预防高血压带来的心脑血管疾病呢?这是值得存疑的。放化疗究竟是在帮助癌症患者还是在害癌症患者,这也是存疑的。

窃以为在治疗重大慢性病时,用药应秉承“次第用药”的原则,首选的是人的身体自身具备的“大 药”——人体的自愈能力,次之以少量毒副作用较小的药,再次之以毒副作用中等的药,实在迫不得已稍稍用一些峻猛的狠药,但“大毒治病,十去其六”,病好个 六七分就该停药,遵循“中病即止”的原则。

医圣张仲景在使用承气汤时的态度,可为典范。张仲景在逡巡于大小承气汤不易抉择时,就先用小 承气汤,小承气汤用下去后,如果病人“转矢气”(肠蠕动,咕咕作声,乃至放屁)而不大便时,再追之以大承气汤。盖因大承气汤猛烈程度较之小承气汤为甚。日 本经方大家汤本求真先生在治疗瘀血证时,就建议医者先用副作用较小的下瘀血汤,不效再用桃核承气汤、大黄蛰虫丸之类,再不行时才考虑用下瘀血最猛烈的抵挡 汤,且抵挡汤用过后如果见效不宜再用抵挡汤而改用抵挡丸。这种谨慎仔细的次第用药的思想足见一代大医真正的救世情怀——绝不拿患者的身体乃至生命当儿戏。

医生用药,当常常记得顾护病人自身的“正气”,赵绍琴先生的父亲原清朝太医赵文魁在教赵绍琴先生用药时,一再强调治病就如用钥匙开锁,决不可使蛮力,只要找对路子,轻轻一把薄铁片就能把疾病之锁打开。

中医治病强调治病必求其本,疾病必有致病本源存在,只要找到疾病的源头,就可以用较低的代价 去对付疾病。今之医生治病全部靠药,大毒之药用量越多越好,病有偏性,药亦有偏性,一击不中,病人反添新病或病情见重,医生难逃孟浪之责。孔子生病,有人 给孔子送药,孔子婉拒“丘未达,不敢尝”,可见早在春秋时期,医生过度用药致人伤亡就已经让人胆颤心惊了,以至于像孔子这样的人,在生病了宁愿扛着也不愿 意轻易吃药。

一个高明的中医治病时在用药之余常佐以运动、气功、啜热粥、温覆等药物之外的辅助办法,能不 用药时就不用药,能局部用药时就局部用药,以避免对人体肝肾等重要器官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能外治的时候首选外治,因为外治的副作用较小。医生见多识广,治 病时谨小慎微,次第用药,是十分必要的。否则,难逃药王孙思邈所言的“含灵巨贼”之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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