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和自己的内心对话,问问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3月26日,周五,一个确诊胆管癌已三年多的大姐来找我。她是大连的一位护士,大我12岁,干了一辈子的护理工作。我治疗了她三年,最近她的癌症复发,转移到肝脏。好在她的身体状况还不错,我需要为她找到新的应对之策,帮她摆脱癌症的魔爪,多活几年。

这是疫情下很不容易的一次会见,大连和北京已经轮番爆发了好几轮疫情,阻断了我们之间的会面。疫情前她每隔三个月会来看我一次,那时候虽然她也很担心自己的病,但是我们能够及时的沟通。每次沟通除了帮她解决一些问题外,还能和她拉拉家常,给她一些鼓励。现在和一年多前相比,简直是恍若隔世。

大姐临走前对我说,这场病让她的性格改变了很多。经历了这次复发,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过去背负了很多不应该背负的东西。这些东西给她带来了不少坏情绪,现在她明白自己应该放弃这些。而当她意识到并决定放弃时,她的内心轻松愉快了许多。

大姐过去很好强,为生活、家庭和工作付出了许多,太劳累,积累的负面情绪太多,工作强度太大,以至于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现在她终于明白过去所追求的许多东西原来非但没有太大的意义,而且还很有害。罹患癌症后,她开始与自己的内心对话,这种对话让她从过去对人生的错觉中醒悟过来了。但还有许多人仍然活在这种错觉中,以幻为真,忙忙碌碌。

她走后,我整理了一下我的书房,做完消毒工作后,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窗户前,望向远方。北京城正下着细雨,窗外的鸟儿叫得很欢快,马路边上的樱花落下片片花瓣,洒满一地。

我为春天里这极为平凡的一幕深深感动,这就是我看到的真正的生活,自然而又简单,没有太多的附加其上的“意义”和“价值”等概念。当我静下心来欣赏这一切的时候,我心中充满了平安喜乐,无比满足。幸福就是如此简单,无需具备任何“意义”,也无需实现任何“价值”,不需要任何修饰。

我是个每天都会和自己的内心对话的人,我多年如一日,经常问自己:“这是我真正需要的吗?那是我真正需要的吗?”绝大多数时候,答案都是否定的,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我就不会去折腾。所以我的内心没有那么多的杂念和负担,能够心无旁骛的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很少受到外界影响。

正中午的时候,一位大我9岁的老大哥联系我,由于彼此很投缘,他已经把我网站上所有的文章都看完了——老实说我现在没有耐心看完一个像我这么高产的作者的全部文章,不管我对他有多喜欢。意犹未尽的他希望看看我在2015年8月份前写作的文章,碰上这样的知音型读者,我很感动。

他是一家央企的高管,在阅读我的文章后,产生了点触动,很想慢慢的离开职场,以后多学点东西,多与自己对对话。他说他已经认识到了内心的丰盈才是最顶级的财富,他也想回归到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去。

记得之前看过杨绛先生在百岁之后写的一篇文章,大意是说她在生活中逐渐明白,外面的世界原来并不重要,人寻寻觅觅,最终都是要回归到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去,过自己认为舒适的日子的。

古往今来,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起码明代思想家李贽也是这样想的。李贽这个人说话很直白,他说:“士贵为己,务自适。如不自适而适人之道,虽伯夷叔齐同为淫僻。不知为己,惟务为人,虽尧舜同为尘垢秕糠。”在儒家思想统治下的重视“君臣父子”的纲常社会中,李贽这种叛逆思想很扎眼,所以很多卫道士围攻他。但是很多人喜欢贽,包括袁枚和毛泽东。

人是不是“贵为己”?这是一个很值得商榷的问题。大多数人的一生都不可避免的在同时做利己和利他的事业,李贽也不例外,贽一辈子也不是全部在为己。他为官时,总想着造福一方,帮助老百姓;他辞官不做,专事著述后,也总是想着革除旧思想之弊,促进中国社会改革,改进中国人的生活质量。所以他不是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士贵为己”。当然,他确实一直在追求“自适”,活得洒脱自在。他只不过错误的把“自适”等同于“贵为己”了,为强调个性的重要而忽略了人的多面性。

就像马林诺夫斯基所说的那样,我们每个人从一出生开始,便会成为社会这架大机器上的一个零件,具有天生的“功能性”。无论我们的父母生我们是为了什么目的,我们的出生都被赋予了某种“功能”:或者是传宗接代,或者是养儿防老,或者是稳固父母的两性关系,或者是给家庭带来希望和快乐,我们很难从这种宿命中逃逸出去。我们成人后也需要付出劳动,做利益他人的事情,才能获取养活自己的全部资源。

在我看来,成为社会这架大机器上的某个零件不是一个大问题,只要我们把握好尺度,就不会因此而不幸福。如果我们完全的不作为,我们会成为社会的负担,我们会因此而失去尊严和独立性,缺乏安全感。​但过犹不及,如果我们过度的强调自己“功能性”的一面,不断的在社会上奋斗和追名逐利,就做不到贽所说的“务自适”,最后坑苦了自己。有的人因此而失去健康,有的人因此而失去自由。

所以,在纷扰的世界中,拣其要者而守之,舍弃掉各种浮华不实的东西,对任何一个人和家庭来说都很重要。社会在演化,人类的生存方式也一直在演变,我们只有适应这种演变才能生存下去。在这个分工协作的社会中,我们和他人互相依赖,我们需要为他人做些付出才能生存下来。可是我们也不能为了适应社会而完全扼杀自我,倘若我们那样做了,我们就真的成了社会这架大机器上的一个纯粹的零件,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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