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中筠:深入浅出是有学术含量的文章的高难境界

什么样的文章才是好文章?这个问题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我国著名的学者和翻译家资中筠提出过一种看法,她认为“深入浅出”是有学术含量的文章的高难境界。如果一个作者能把一篇专业性很强的文章,写得雅俗共赏,引人入胜,那么这个作者的功底非一般人可及。这有点像白居易写诗的味道,好的诗歌总是能让所有人都看得懂,也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资中筠认为凡精美的文字,大多读来明白晓畅,看来朴素无华,修辞却极为考究,越是如此,要精确传神的译成别国文字就越加难乎其难。她所提倡的这种观点,和家师的看法很像。

我在开始学习写作的时候,曾经羡慕过许多作家能把文章写得很华丽,觉得他们文采很好。但是家师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华丽的文章未免略嫌花哨,真正的好文章应该平易近人,但是字里行间却又能透露出作者深厚的功底。所以他很花费了一些时间和心血,才把我一度走偏的文风纠正过来了。

季羡林老先生的文章写得朴实无华,读起来很好懂,但是季老的学术涵养之深,文字功底之厚,却不因为他的文章的朴实无华而受到丝毫的影响。据说季老为人也是如此,当了北大的副校长,仍然常年穿着一套极为朴素的衣服和一双普通的布鞋。以至于有个北大的新生到北大报到时,误把季老当作学校的校工。那个学生当时要去办手续,一堆的行李没人照看,就嘱咐这位貌似校工的老人家帮忙照看一下,季老说了声“好”,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帮学生照看行李。等到开学典礼,季老在讲台上讲话的时候,那个学生才知道原来这个朴实无华的老头儿就是大名鼎鼎的季羡林老先生。

费孝通先生的文章也是这样的,读起来一点都不费力。费老是著名的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的高足,在人类学和社会学领域享有盛誉。社会学是一门很枯燥的学问,但是在费老的笔下,却被展现得妙趣横生。费老的文字读起来让人感觉像在拉家常,他的《乡土中国》栩栩如生的把中国社会写活了,很多人喜欢看。

我国著名的清史专家戴逸先生写过一篇《资料、思想、文采、道德——对历史学家的四项要求》的文章,在这篇文章中他说写文章要力求写得通顺流畅,文采斐然。他认为“写文章表达科研的成果,首先要写得明白易懂,要让大家容易理解你的研究成果,力求把深奥的道理浅显而又准确的讲出来。文章如果艰深晦涩,那么,你的研究成果就难以被人理解和接受。”

他举了一个例子说明他的观点:一个研究先秦史和甲骨文的先生,写了一篇论文向郭沫若请教,郭沫若说,我读了几遍你的大作,但这文章的意思,我没有读懂。如果一个历史学家写的文章连郭沫若这样的人都读不懂,那恐怕世界上不会有人能够读懂它。

我举这几位先生的例子不是为了掉书袋,而是想表达这样一个意思:在写文章方面,那些真正的大家们几乎都同意资中筠的这种观点。我们写作的目的是为了让人阅读,如果读者不知作者在说什么,读起来味同嚼蜡,那这样的文章只好留给作者孤芳自赏了,没有传播的价值。

我读一些好的医学和生物学科普类书籍时,入迷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读完一本后,恨不得把这个作者所有的著作都买下来读个遍。这不是因为我本人有多好学,而是因为作者写作的功底实在是太深厚了,这样的作者写的文章读起来既易懂,又有趣。一本书读完,读者丝毫不觉得累,不知不觉中还学到了许多知识。这样的作者我非常喜欢,也很感激他们。

高尔基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对我这种智商一般的人来说,这个书籍前要加个定语——好懂的书籍是我进步的阶梯,不好懂的书籍简直就是我的噩梦,是让我堕落的悬崖,有些作者写的书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低能儿。

有些研究中医的人写的书和文章,真是玄之又玄,据说要悟性很高的人才能读懂。言下之意,如果读者读不懂他的文章,不是作者的问题,而是读者悟性不够。我对这样的中医类文章敬谢不敏,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悟性不高,所以不去冒智商被人吊打的风险,硬着头皮读这样高深的书或文章。我不想花钱买了人家的书,读完了还被人在心中暗笑我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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