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某，女，北京人。肾盂癌患者，85岁，2021年3月3日，因血尿去中国解放军总医院做ct检查（影像号：000171007）发现左肾有一31.6×30.9mm类圆形混杂密度影，初步诊断为左肾肿块。患者另有肝脾钙化灶，双肾多发囊肿，左肾结石等问题。通过进一步的检查确定为肾盂癌。

因为是高龄患者，所以一直未采取创伤性较大的治疗。患者家属辗转得知用西黄丸可以缓解癌症患者的症状，遂自购西黄丸给患者服用，血尿改善。但是患者尚存在许多问题，而且服用西黄丸后出现新问题。家属无意间看到笔者撰写的西黄丸方面的文章后，决定找笔者咨询一下。

2021年9月28日初次通过网络视频咨询，询问得知患者多年来恶风恶寒，易出汗，后背凉，因为这个原因而经常感冒，免疫力低下。自行服用一些抗癌药后，还出现了恶心反胃的现象，食欲欠佳。且患者既往患焦虑症多年，夜卧不安。在北京求医多年，没有疗效。

综合考虑患者高龄和基础疾病多的特征，患者家属决定采取中医保守治疗，希望笔者能帮助患者减轻痛苦，改善生活质量，尽量延长生存期。这一心理预期较理性，所以笔者根据患者的症状，初次建议患者服用桂枝加葛根汤合玉屏风散加味，解决恶风恶寒易汗的症状。同时用旋复花代赭石汤加味缓解恶心反胃的症状。

拟方并请其找医师斟酌：桂枝10g，白芍10g，葛根15g，炙甘草6g，白茅根30g，小蓟15g，石韦30g，法半夏6g，陈皮6g，焦麦芽30g，旋复花6g（包煎），代赭石6g（包煎），生黄芪30g，党参20g，黄精20g，当归6g，防风6g，炒白术6g，茯苓10g，黄连3g，竹茹6g，生姜15g，大枣5个。每日一剂，水煎服，日二次，早晚各一次。西黄丸继续服用。

患者服用上方后，多年不愈的恶风恶寒，后背凉​，易出汗的问题解决了，胃纳改善。但是焦虑和失眠的症状并没有明显改善。10月24日，患者家属再咨询能否把焦虑失眠的症状也改善一下。笔者建议用中医治疗妇人脏躁的淡竹茹汤​加味治疗。

拟方并请其找医师斟酌：麦冬15g，浮小麦30g，炙甘草10g，党参15g，茯苓15g，法半夏10g，淡竹茹​10g，石韦30g，小蓟20g。白茅根20g，仙鹤草30g，玉米须15g，露蜂房​10g，焦山楂30g，炒麦芽30g，生姜7片。每日一剂，水煎服，早晚各一次。西黄丸继续服用。

患者服上方后，不再焦躁不安，睡眠质量大为改善。​因为西黄丸的作用，肾盂癌进展缓慢，一度尿血改善明显，但尿血现象后来还是在持续进展。饮食、睡眠、体感均较前有明显改善。患者和家属对治疗效果满意，因为他们所求的也就是减轻痛苦，适度延长寿命而已。

此后患者亦会有新症状出现，每次出现新症状就适度调整一下处方，治疗以缓解症状为目的。医患双方互信度很高，配合默契，治疗过程顺畅​。

北京岂无良医？但是患者十余年就诊，一些顽固的症状一直未能解决，所以当笔者的建议解决了患者的问题时，患者和患者家属迅速建立起了对笔者的信任。再加上彼此对治疗效果的心理预期一致，所以相处得很融洽。

笔者判断患者病情的过程并不复杂，完全都是按照中医方证学派的做法，牢记各方的适应症（方子的组成是记不住的，经常要查书）。临床实践时，通过问诊了解到患者的相关症状，脑子中便会有相对应的符合该症状的方剂名出现，再查询该方剂的具体组成，斟酌是否合用。这种做法正符合循证医学的根本精神。

循证医学特别重视查阅文献，所以很多好的西医在治疗疑难病患者时，往往需要查阅许多文献，然后作出判断。中医的传统则是考验医师的记忆力，老实说，好脑瓜不如烂笔头，我是不死记硬背的，花一天的时间去记忆一两个方剂，不如花同样的时间去记忆多个方剂的大概。临床使用时，再根据自己的记忆查文献。这样就能记住更多方剂的适应症，解决问题时，脑海中就会有更多可用的选择，判断某患者该如何用药时，再按照方名​或药名查阅文献，这种方法实在比死记硬背实用太多。​

只要和患者讲明白了，患者其实并不在乎医生查不查文献，我在实践中遇到的多数患者见医生肯为自己的疾病查文献，高兴还来不及，因为这说明该医生愿意为其疾病花心思。我常常能解决一些患者久治不愈的症状，只是因为善查文献，掌握了更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而非​记忆力惊人。

中医在现代社会中要生存下去，也应该致力于解决患者的问题，用实际的疗效（哪怕疗效并不惊人）建立起患者和患者家属对医生的信心。以我的经验，不向患者做过高的承诺，努力解决患者的问题，一旦缓解了患者的症状，多数患者和患者家属会对医生产生信任感，并且与医生成为终身的朋友，有时甚至把医生介绍给身边的亲友或病友。我有个患者家属对我说，与她找的其他中医相比，我给她的承诺最少，但是效果却最令她惊喜，所以她非常的信任我，那些承诺过高的中医师反而​没法获得她的信任。

一个中医师脚踏实地的解决问题，同时不做言过其实的承诺，久而久之，就会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患者群体，这就像树的枝蔓会发展得越来越茂盛一样。所以在这样的时代，中医师与其制造噱头，哗众取宠，夸大中医的疗效，不如沉淀下来，​解决患者的实际问题。敬天爱人，实事求是，行稳致远，路自然能既宽且长；急于求成，不择手段，​终将难逃昙花一现之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