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音钵:一声入耳里,心中万虑空

牛年元霄,购得佛音钵一个,甚喜。钵如碗大,刚好可用来化缘。出家的佛教徒叫比丘,梵语“比丘”翻译成汉语是乞者的意思。到了吃饭时,比丘们手持一钵,到附近的村庄或城市乞食,这是原始佛教的传统。

云游僧人们持钵化缘的生活很有诗意,布袋和尚有诗云:“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青目睹人少,问路白云头。”在都市中住久了,有时我也想去体验一下这种云游四海的生活,只是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钵亦可作乐器,击之,声音悠长,似从深山古寺中传来。一声入耳里,心中万虑空。2018年,我曾在家乡的药王庙中隐居一月。孤身一人栖居古寺,四野无人,谷中唯闻百鸟齐鸣。庙中有一大佛音钵,我在这里读书,倦时击钵醒脑,钵声常传至山下。

那段时间的生活,至今甚念之。可惜因为疫情,我已经很久不能回去看看了。每每忆起,恍如隔世。药王庙离我村不到二公里,山上百鸟齐鸣,山下阡陌纵横,风景甚好。我曾作《圆融寺赋》一篇,即以药王庙为原型,再加上一些想象写成。赋如下:

妙哉斯水,名曰沧浪,不知其所由来,亦不知其所欲归。流经匡山,奔腾不息,滋润万物,亘古如斯。匡山纵横,截其主干,分为九脉。九脉各分其流,化作百川,散于阡陌之间,遂成江滨之水乡。

水乡得天地之灵气,生机勃然,深山古柏,茂林修竹,曲径通幽,氤氲生紫气,猿啼不住。于是仙人居焉!

草舍茅庐,庙宇道观,散于峰峦之间,群仙各修其道,众哲多相往来,或对弈于松下,或品茗于阶前。绝壁悬崖,深达九泉;高峰峻岭,直耸云天。樵夫药农,隐没其间。虽市井之农夫,亦往来无争。其俗祥和,其气宁静,宛如蓬莱胜境。

圆融古寺,隐于其间。不见屋宇,而可闻暮鼓晨钟之声。孑然一角,若隐若现。崎岖小道,荒山野径,通于寺前;溪流瀑布,巨石细卵,分布周边。有桃李之树,栽种殿前;菜畦苗圃,散于寺后。

登高望远,则山河尽收眼底,玉宇清澄,一碧如洗。及其近也,山村农舍,池塘阡陌,错落有致。山雨过后,彩虹横跨山岳,与寺周之瀑布,交相辉映,光芒四射。虫啾蛙鸣,鸡犬相闻。三籁并作,炊烟四起。世间世外,合而为一。

隐士周生,居于此地。赖山炼情,赖水养性,或耕或读,或走亲访友,或与山猿嬉戏,率性而活,应机而作。不知其生,不惧其死,更遑论名利。善乎哉,此余之所好也,余不知有悔,但知乐在其中耳!

当然,我的家乡没有这篇赋中所写的这么美好。文人墨客描写风景时,总是不免添油加醋,这种毛病我也沾染了点,不过这是一篇想象之作。我没有那么挑剔和贪心,并不真的指望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很知足,对自己家乡的自然环境很满意。

我常有再过些年,归隐故里耕读、著述和悬壶之念。他乡虽好,终非我的埋骨之地———虽然我已经签署了遗体捐献志愿书,希望死后把遗体捐给医疗机构做教学或研究用,但衣冠之灰,我还是希望撒在生我养我之地,撒到我母亲的坟墓旁。叶落归根,我从哪里来,还是想回哪里去。

只是这归隐的愿望,暂时很难实现。我还有一些人生责任没有完成,不能抛家弃子,一个人去自在逍遥。所以只好在他乡,把自己的方寸之地,尽量装饰成故乡的模样。一个佛音钵,能够稍释我的乡愁。阳台上的花草和窗外的鸟叫声,亦能稍释乡愁。虽然这些花花草草和鸟叫声不像家乡山中漫山遍野的山花和百鸟齐鸣声那般有气势,但总算是聊胜于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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