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批判佛教到认可佛教的转变

我已经多年没有上天涯了,天涯论坛是中国人心声的大杂烩,热闹、烦嚣,真实的众生心态在天涯上一览无遗。最近因为去龙泉寺修行,遇到了在龙泉寺出家多年的天涯杂谈的前版主“老蛋”,现在的龙泉寺高僧贤书法师,一时兴起,又上天涯看了看。

天涯论坛,尤其是其中的关天茶舍版块现在俨然已成批驳佛教的一大热地。其中不乏已经接触佛教多年的前佛教徒,反戈讨伐佛教,这是非常有趣同时又发人深省的一个现象,尤其值得佛教界反思佛教的教育和教学方法,修正教理教义。

从古至今,佛教在中国都缺乏民意基础,中华民族是这样的一个民族:理性、功利、世故,所以世俗生活始终是中国人最热爱的。中国社会一直以世俗社会为主,很 少给精神信仰留有余地。一个中国年轻人出家,会在其家庭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几乎所有的亲朋故友都会出动,试图阻止这个年轻人的“糊涂举动”。

佛教也确实不近人情,其奉行的禁欲主义在中国人看来是泯灭人伦,尤其与中国社会广泛信仰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宗接代理念有着极大的冲突。所以中国人虽然也去庙里拜佛,但是却鲜少有人愿意自己家人中出现真正的佛教修行者。我个人希望佛教改革,不要奉行如此严酷的禁欲主义,因为这太违背人的本能了,所以我自己是坚决不会出家当和尚的。

这种强大的舆论氛围,造成了罗素先生所说的“舆论恐惧”,导致很多人在踏入佛教门槛时,内心都会哆嗦几下。 同时也造成了部分佛教信徒较为悲惨的命运,因为他们的修行将不得不遭遇舆论的指责和家人的干扰。假如修行者没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和成熟的心智的话,是很难在这种困扰之中不受影响的。

但是中国人又为佛教的教义吸引,即便如季羡林先生所言,佛教教义过度的消极和悲观,却也无法改变佛教对中国人的强大的吸引力,这一点就连季羡林先生自己也 不得不承认。因为有一个事实是无法否认的,人生确有悲观的一面,尤其是人的生命有终点这一点,对于乐生的人类来说,就是无法绕开的一个最悲观的结局。我们 想一直活下去,但是我们偏偏会死,有些人甚至还不得不在预期寿命未达到之前就结束生命,比如遭受疾病的困扰或者飞来横祸。

只要经历过几场生死离别,鲜少有人不为死亡震撼,乃至对死亡产生恐惧。宗教训练的目的之一,就是让人类对不得不面临的死亡不必再畏惧,所以宗教信徒在死亡前往往表现得比一般人平和、从容、淡定。而一些虔诚的宗教信徒认为这是神或佛在显示力量,是死者往生天国或乐土的证明。

这种说法却也难以有十足的说服力,一个人在一辈子中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考虑死亡的问题,迎接死亡的来临,相信死后可以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去世前淡定一些,是 不足为怪的,这是精神训练产生的正常效果之一。另一些比较理性的教徒会说,佛是觉悟者,明了肉身生死之不可避免,对待生死已经淡然,这也不过是精神训练成 功产生的效果而已。

我们乡下的老人们不信任何宗教,但是在活到八九十岁的时候,已经对生死淡然了,等到死亡来临时,同样能够像宗教信徒一样,淡定而又安详的离开人世,有些甚至能够预知自己的死期,无任何痛苦和留恋。因为这一天,他们早已在心中预备好了,他已经事先做够了心理训练。

生死事大,无常迅速,这是佛教教义中最重要的一条,佛教也以了脱生死为第一修行之目的。佛教为了安慰乐生的人类,满足人类追求永生的欲望,制造了很多神话 或者创立了精神或思想不灭的学说。这样的学说,与其说是佛教创造的,不如说是我们人类先民们自己所期望的。因为早在佛教出现之前,形形色色的类似思想就存 在于人类生活之中。即便中国号称没有宗教基因,中国民间传统中亦有类似的现象存在。我们祭祀祖先,崇拜生殖,强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蕴藏着期望生命延续的目的在内。

直到最近的几百年,人类才逐渐认清了个体生命是无法以任何形式延续下去的现实,宗教生存的基础也就土崩瓦解了。不但佛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乃至其他的小 宗教,都遭遇了同样的问题,除了极少一部分迷信者外,多数信众虽然依旧进行各种宗教仪式,但是却再也不像几个世纪以前的人们一样,虔诚的相信各种神佛们的 超能力的存在了。

我认为,至今仍然宣扬前生后世的宗教教育注定要失败,因为这没有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是罔顾科学发展带来的民智已开的现实。霍金这个基督教徒已经明确的宣 示自己不相信上帝的存在。但是宗教的教化人心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正如经济学家马歇尔所言,宗教在人格培养方面的作用无可替代。而社会良序和公德的建立, 有赖于多种途径,宗教训练是其中最有效的途径之一。宗教是有存在的必要的,宗教的教义中,有大量的有益身心的内容。

宗教的强化训练的方法是最有效的约束人心的方法,佛教的早晚课,基督教的礼拜,都是在不断的重复训练。这和程序员不断的写代码以至于终于对代码熟练于心, 技术工人不断的实际操作终于对技术掌握得滚瓜烂熟,医生不断的治病而臻于妙手回春的境界是一样的道理,精神训练也有赖于不断的重复和强化训练。良好的品德 和强大的心理素质,不借助这样的训练是无法实现的。

至于宗教教义,尤其是佛教的哲学体系,除了少数喜欢思考且有足够余暇的人,有深入研究的必要之外,其他需要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的绝大多数普通大众,完全没 有必要陷入这种思维陷阱之中。我现在抛弃了对这种所谓的终极真理的追求,因为我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去追求这种所谓的终极真理,但是尽管并非一无所获,却也收 获不多。或者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这样的思考并无多大的意义。

整部佛教史上,无数智者前赴后继的研究般若学,最终歧见之多,令人咂舌。这只能说明,这个方向是个无底洞,也是个没有任何统一标准的方向,我相信在未来, 只要还有人去研究这些,佛教还会产生无数的新的支派。且将这些交付与有兴趣的闲汉们去研究吧,我个人已经觉得这种研究兴味索然了。或者高大上一点说,我已 经放下了,回归到直指人心的具体生活中去了。

中国佛教对我产生过较大影响的,一是禅宗,二是律宗,按照有些学者的说法,律宗甚至不可以称之为一个宗派。因为“律”严格说来是所有宗派都必须遵循的。而禅宗我现在已经不乐意去谈了,因为多数谈禅者最后都会陷于空谈主义,最后我留下来的就只有“律”。

浓缩成一句话,我从佛教中学习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或者用佛教的话说就是“以戒为师”、“诸恶莫作,众善毕举”。当然,这样的人生体验也并非完全从佛教中学来的,有很大一部分还是自己在人生历练中学得的。

有此历练之后,我从过去研究佛学但是对佛教敬而远之走向了接近佛教,融入佛教团体,当然是在我看来还比较可信的佛教团体(尽管我认为比较可信,但是我依然 会与这些团体保持一定的距离),那些燃指供佛的佛教团体我就依然敬而远之,好好的指头燃烧了去供养佛陀,实在是我这等愚钝的人难以想象和接受的。据我所 知, 佛陀对此也很头痛。

我现在自觉的接受宗教训练,消除自己身上的一些不良的习气,诸如傲慢自大、心胸狭隘、贪婪自私、多疑善变、挑剔他人、好色贪欢等等,因为我深知自己的这些 习气对身边人是有害的,对自己也是有害的。我希望自己从一个人民公害转变为一个无公害产品。除了思想认识上需要借助读书来提高之外,宗教训练对实现我的这 一目标也是大有帮助的。

这与很多本来信佛者后来背离佛教刚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像佛教中的典故“何立从东来,我向西方走”。 从本质上来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因为心灵飘泊无依,才需要到处寻找出路。一些人可能会傲慢的说,信仰宗教者皆因为心灵脆弱。说这样话的人,首先就 是一个不够谦虚和宽容的人,是社会公害之一,只不过他们自己意识不到自己是周处这样的人而已。我这么说不是贬低或者诅骂他们,我自己也曾是无数的周处中的 一员,傲慢而尖刻。从我接触了一些修养很高的佛教徒后,我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我的祖母信佛,我的父亲在年轻的时候对佛教徒深恶痛绝,祖母对自己的这个当家的儿子多少有些忌惮,在家斋僧做法事都要避开我的父亲,趁着我的父亲有事外出 时偷偷摸摸的进行。这样的家庭环境多少有些滑稽,但是却造就了我对佛教从小就有二元对立的两种看法。一方面我为文盲祖母的零食和赞美诱惑,用她从寺庙里带 回来的带汉语拼音的佛经教她念经;另一方面为父亲所引导,对佛教中的神道之说敬而远之。

长大后我就成了一个不信轮回业报学说的佛教信徒,我认为诸如地震、癌症这类人生不幸将之归因于前生造的业导致今生的果报的说法纯属胡扯,虔诚的佛教徒斥责 我这种佛教徒是伪教徒(因为轮回业报学说是佛教理论的最重要的基础,佛教徒不相信这一点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我也只好认了。毕竟是什么或者不是什么,都不 过一个说法而已,是佛教中所说的“名相”,执着于“名相”而与人过不去,完全是自找苦吃。

好在佛门广大,普渡众生,我这样的人也是可以进入寺院,向寺僧们学习佛教礼仪,学习他们的慈悲为怀,学习他们做人的风度,学习他们的心态,学习他们的勤劳 (一些道风良好的佛教寺院里的和尚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勤劳的人中的一部分),学习他们的思想中有益身心的那部分的。我将供养寺僧们视为向这类心灵导师缴纳学费。对我来说,这就够了,谁又能说我不是佛教徒呢?

一些人将自己思想走上邪路归咎于信仰了佛教,我不能否定有部分人确实遭受了这样的命运,但是绝大多数在佛教信仰中受到这类伤害的人,其心智本身是尚未成熟的。人类的心智与人类的身体一样,成熟需要一个阶段,而且心智成熟可能比身体成熟要缓慢得多。

到现在为止,我不敢傲慢的说我自己心智已经成熟了,实际上,我仍然走在追求心智成熟的路上。仅能说,在接触宗教的过程中,我未执迷于宗教有害的一面,实得 益于我这样一个特殊的二元宗教教育背景,这种教育背景让我从一开始对宗教的判断就是二元的。所以直到现在,我连一条佛教咒语都没学会,最简单的佛教六字真 言我都背不下来,因为这真言实在太拗口了。

任何知识,可以有益于身心,也可以有害于身心,完全在于我们取其哪一面。佛教徒,尤其是如理如法修行的汉传佛教的佛教徒,已是这个社会上的弱势群体之一。 佛教徒本已受到社会舆论和家人们的不理解而遗世独立,长期茹素让他们中的大多数身材瘦削(起码我在北京龙泉寺里看到的僧人们中多数是这样的),面容苍白, 清雅中透露着中医所说的气血不足和西医所说的营养不良。

可是他们对于这个社会的贡献却往往为人忽视。我们这个社会存在着大量的精神已经支离破碎的人,当他们走进寺院,祈求帮助时,寺院里的佛教徒会不设任何前提的帮助他们解决他们精神上的困惑,有一些佛教徒甚至会将一些被人抛弃到寺院门前的孤儿养育成人,因为这是佛祖对佛教徒们道德上的要求。

一些满肚子苦水的人,通常其身上也有各种我们俗人认为的缺点,诸如挑剔、自以为是等等,他们在生活中撞得头破血流,他们需要帮助。他们找身边的人,即便是找昨晚还跟他们做爱的人倾诉,这些人都不会耐烦的听他们倾诉。

但是他们去找寺院里的法师们倾诉,这些法师们却始终慈悲和蔼的听他们倒苦水,帮助他们重建自己的心灵。这点也只有那些强调众生平等的宗教徒们才做得到。老 实说我自己现在还没有修炼到这一步,有时我的家人有烦恼,向我倾诉时,我都会表现出不耐烦。我敢打一百块钱的赌,我们中绝大多数人宁愿给人一百块钱也不愿 意听一个满腹牢骚的人在我们面前喋喋不休的诉说其不幸。对于一个很烦恼的人,难道一个和蔼的听众不是最好的良药吗?

另有一些人,如我这样的愚痴之辈,为社会恶习所染,变得狂妄自大或者生活堕落,在接触到佛教,接触到如理如法修行的僧人们后,顿感自己俗气逼人,进而反省自己既往的过错,改恶为善。这也是佛教教化人心的一个方面。

当然,佛教作为一种理想主义,与世界上任何其他理想主义并无两样,它是建立在理想国上的一种信仰,佛教的净土不过是形形色色的理想国之一种。它解决不了现 实世界的各种问题。若指望佛教信仰解决自己在现实世界遭遇的各种难题,诸如贫困、疾病、战争等等,首先自己的出发点就与佛教的宗旨背道而驰。佛教只能向内 求, 解决自己内心的种种痛苦。要想解决外在的这些问题,还是需要走向世间,运用其他的方法去解决,僧人们自己生病了同样要求助于医生。过度的夸大佛法的力量和过高的期待佛法的力量,均是不正确的。

佛教信徒悟道之后不是接着悟道,而是去生活,去工作。就如禅宗的典故中所说的悟道前砍柴、担水、吃饭,悟道后照常砍柴、担水、吃饭一样。除了职业佛教徒以传播佛法为工作之外,大多数佛教徒的工作还是在俗世中的各种工作。如果将悟道本身当作人生唯一的主题,则毫无疑问要走向虚无主义,走向消极,走向懒惰,走向堕落。这样究竟是佛法有错,还是这样对待佛法的人有错?

悟道最大的好处是,它会改变我们的生活。也许以前我们是一个很挑剔的人,在家里总是挑剔家人的毛病,但是悟道后我们变成了一个宽容的人,因为我们知道每个人的自性是好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比如接受的教育,成长的环境(这些在佛教中被称之为“缘起”或“业力”),导致他们形成了一些坏毛病,他们自己也是这些坏毛病的受害者,我们就不会对其坏毛病横竖看不顺眼。

如果我们学习后达到的境界更高一点,能够掌握一些技巧(佛教里常常以“善巧”来表示)来帮助别人解决掉他们身上的一些坏毛病,不但我们从此不必遭受其缺陷所害,就连这个人自己也获得了新生。因为一个人的恶习一旦形成,绝非只令一个人头痛,而是会令身边的所有人都头痛。恶习一朝拔除,则这个人的整个人际关系都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在今天这个世界,宽容作为普世价值观之一种,应是每一个人对自己的内在的要求,即便我们不了解不接受某种生活主张,我们也完全有必要为这种生活主张敞开一条大道,宽容它的信奉者。

宽容亦是衡量一个佛教徒修行是否有成的重要标志,在一个真正的佛教徒的眼中,世上并无任何不可宽恕之人。即便一个人来骂我们自己,骂我们信仰的佛陀,我们 应该希望他们得到的,绝不是地狱的惩罚,而是幸福和快乐。一个秉承轮回报应思想的佛教徒,一个期望得罪了他们自己或者他们信仰的佛陀的人受到报应的佛教 徒, 一个惯于诅咒他人的佛教徒,本质上仍然不是一个修炼有成的佛教徒。

一个修炼有成的佛教徒的心中,除了我们自己是凡夫之外,其他人都是菩萨。即便是所谓的一阐提那(十恶不赦之人),同样是菩萨。这样的人,就算他们应接受法律的惩罚,在佛的世界里,也没有地狱的烈火在等待着焚烧他们的肉体和灵魂,有的只是对他们的悲悯、宽容、慈爱和帮助。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爹妈生的,从本质上说,我们佛教信徒都应相信他是好的或者可以改造好,就算他杀人放火了,该坐牢就坐牢,但是他们做人的尊严,我们应尊 重。他们如果蓦然回首,一念向善,我们应接引。更何况那些仅仅只是得罪了我们自己或者我们的佛陀,却并未对社会其他人造成伤害的人呢?

在佛陀所提及的十大恶中,恶口是其一,对反对我们的人恶口相向亦是犯戒之举。所以,凡是诅咒和詈骂他人,给他人戴上“谤佛”的 帽子的,都还不算修行有成的佛教徒,他们的心智也需要进一步的成熟。佛陀既然提倡割肉饲鹰的舍己为人精神,又怎会因为世人对其骂几句或误解他而生怨恨,甚 至报复呢?这与佛陀倡导的大爱情怀是完全背离的。既然我们相信佛陀是有大智慧者,自然不至于怀疑佛陀连这点最简单的逻辑思维都不具备吧?

至于说地狱,实在只能算作是对不完美的人间的一种比喻。我们无缘无故的挨上司或家人一顿臭骂或奚落,或者因为赚的钱没有别人多而遭受他人歧视,或者因为小时候不小心毁容了而不断的收获别人异样的目光,或者生病了没有钱治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或者得了重病即便有钱也让医生束手无策,这些都会对我们这些凡人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或困扰,这样的人间生活,用地狱来形容一下,实在也不为过。佛教徒所希望的“弹出轮回”,也不过想摆脱这样不完美的人间,难道这不正是我们每个人所期望的吗?

佛教训练的目的之一,也就是让我们对这些伤害不必介怀的同时,自己不去给其他人造成这样的伤害,不找别人麻烦。如果将地狱作为惩罚他人的手段,恕我直言, 这种以牙还牙的报复心理,是完全与佛教的慈悲为怀精神相左的。口口声声拿地狱来吓唬他人的佛经,只能算伪经,烧之可也;口口声声拿地狱来吓唬他人的佛教 徒,只能算是伪教徒,远离之可也。

己过如山,正如王小波先生所言,在一切人中,最需要拯救的是我们自己。凡我佛教信徒,应将十根指头指向自己,修正自己的错误,反省自己的过错,宽恕他人的非,而非反其道而行之。

在《四十二章经》中有这样的一段话:“饭千亿三世诸佛,不如饭一无念无住无修无证之者”, 我们学佛修行的目的是要成就我们的人格和心智,对那些人格和心智本已圆满或者通过其他途径已经成就了圆满的人格和心智的人,我们应倾佩他们,见贤思齐,向 他们学习。不必以为佛法就是这世间唯一的至高无上的法宝,就连佛陀自己也对那些不依赖这种法宝但是却已经解脱了的人佩服不已,认为一千亿三世诸佛加起来也 不如一个这样的人,我们有什么理由傲慢的认为只有佛法才是最伟大的?

在子思的《大学》中有类似的论述:“自诚明,仁也;自明诚,智也。”子思将“自诚(而)明”的人排在“自明(而)诚”的 人前面,认为那些本性至诚,以至于通情达理的人是十分难得的仁者。而那些通过想明白了道理,才至诚为人的人,不过是比仁者略逊一筹的智者。为什么智者比仁 者略逊一筹?因为仁者不会考虑利害得失,总是以至诚的态度待人。而智者以至诚的态度待人是建立在考虑了利害得失的基础之上的。智者待人时还会有分别心,两 者境界高下立判。一个靠悟道,然后行仁道的人,确实不如一个从本质上就仁义为怀的人。

大道向来殊途同归,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大多既非仁者,亦非智者,还是努力的“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的提高自我修养,努力做个对社会对家庭有益无害的人吧。

佛教中有个譬如,佛法就像一艘船,渡我们到彼岸。如果我们还没能成为一个谦逊、平和、宽容、慈悲、智慧的人,就是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说明我们还需要借助 这艘船继续航行。如果我们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彼岸,具备了断除一切有漏(所谓有漏,就是看起来是没烦恼了,但是具体到行动上时,还会有贪嗔痴,这有点类似 于西方精神分析学派的潜意识作怪的说法)的烦恼,达到无漏的状态,随时随地,遭遇一切境遇,都能保持平和、宽容、慈悲、智慧的状态,那么我们也就无需再借 助这样的船来渡自己。到了这种时候,就不应该再像个傻瓜一样,背着船走路,因为到了这时候,我们已经从水中达到陆地了,应该舍弃一切法。

与此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人和人是不同的,因为每个人的遭遇都会不同,别人之所以有他们的想法,必有他们的道理。我们应坚信,即便他们与我们意见不合,修 行方法和思路不合,但是他们借助自己的船,一样可以渡河达到彼岸。修行只有目的,但是却无定法,只要达到从烦恼中解脱的目的,无论采取什么方法,都是可以 的。

佛法岂有形哉?有形就不叫佛法,而叫堕入各种相了。我们认为是很好的,饶益我们身心的佛法,对他人来说,可能就是毒药。我们看来是毒药的,在他人来说,可 能就是饶益他们身心的佛法。觉悟不就是醒悟麽?循序渐进的想明白道理能醒悟,难道头撞南墙,知道疼痛后蓦然回首就不是醒悟?醒悟何必只有一种形式?谁又能 说呵佛骂祖不是求得解脱的途径呢?佛法何止八万四千法门,简直就无穷无尽好不?

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舍弃小我的那一点点见解,以宽容的眼光来看待世间的一切吧!如果心态宽容了,看这世界必定会大有改观。而自己,也必定会幸福很多。

只要我们彻底幸福了,这世界于我们而言,就是乐土。否则,即便我们身入空门,披上袈裟,只要仍然愁眉苦脸,就连寺庙,于我们而言,都是地狱。佛与魔,乐土和地狱,均只在一念之间。电光一闪,顿悟此理,也就成佛了。咱又何必需要佛祖来为我们授记才能成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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